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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5 章 放不下(九)(1 / 1)

陆银湾身处密林之中,四周皆是浓烟滚滚,火焰灼灼。她以袖掩口,逆着山风向地势低矮处跑去。

她右肩此前被羽箭射穿,这两日没能上药,去腐生肌,此刻右臂几乎抬不起来。

日前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时,虽然借助山壁上的藤蔓和丛生的横木,避免了粉身碎骨,但右腿也在下落过程中不慎被斜生的木刺扎入。虽然没伤到骨头,但疼痛难忍,到底有碍行动。

更不要提身上各处淤青擦伤,简直数不胜数。

她费力地以一只手攀上一棵巨树,放眼望去,只见四下里皆是火焰黑烟,方圆一里左右的范围被火线围住,火线之外早已有人严阵以待,守得密不透风。

“妈的,当真是要老子死啊。”她低骂一声,又咬牙冷笑起来,“哼,老子偏不如你们的意。”

羽箭射程有限,火焰从四周燃起,借着风势往中央蔓延。

陆银湾四下张望,于目力所及之处找到一块树木相对稀少,还没被漫天火箭殃及的平坦之地。她跃下树去,找到一条手臂粗的枯木,在火焰中引燃,捂住口鼻,一瘸一拐地朝那一片空旷之地奔去。

这一片地上树木稀疏,但满地落叶腐叶、低矮草木却是极容易燃烧的。她逼迫自己定下心神来,就着大火感受了一下此时的风向,竟开始自己四下点起火来。

若是此刻有旁人在,一定会觉得她是被骇得失了智,竟开始自寻死路。其实不然,她这般行事看似自乱阵脚,实则正是应了那一句——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
她曾跟葬名花学过一种奇异的闭气法门,最多可一连闭气三天三夜。闭气时呼吸、心跳、脉搏尽数停止,身体也会变得冰冷,乍一看来就和真的死人没有什么区别。是以这林中的浓烟对她威胁并不大。她的重中之重,是要避开这冲天的大火。

是以她留意着风向,先大火一步将四周容易燃烧的草木,尽皆烧尽,便是烧出了一片火焰不及之地。

等到火势蔓延过来,她只跃到这空地之上,匍匐闭气,兴许便可躲过一劫。

“咳、咳!”陆银湾被浓烟熏得脸上尽是黑灰,捂住口鼻耐心地等着。心中却已开始谋算下一步,心道这一番火势过去,即便侥幸能不被烧死,没了树木遮蔽掩护,想躲过武林盟众人围困恐怕也会有些困难。

但绝境往往又是生机。她此前一直无法摆脱武林盟的围追堵截,此番若是能逃过大火,在武林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,出其不意突出重围,说不定反倒能彻底逃出生天。

若是放在平时,凭她的功夫,大约是七八成的把握逃出去的,绝不会慌乱。

可此时身上伤痕累累,又一连两天连夜没有合眼,随时都有可能倒下,她只怕自己支撑不到那一刻。

果然,脑中虽然步步计划得有条有理,但身子却渐渐受不住了。

她在热浪浓烟中等了许久,待大火烧出了一块约莫七八宽长的空地,左脚一点越过火焰,摇摇晃晃地扑到那被火焰烧的光秃、满是灰烬的土地上。

脸颊身体都被灼烧的土地烫得火辣辣得痛,口内干渴无比,视线亦有些模糊。她匍匐下来,默默运起闭气的法门。

陆银湾一向不信命,总是要把命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,纵使再绝望的境地也不肯轻言放弃,此刻却是再没力气挣动了。

她不禁自嘲想到,自己自打生下来,命好像就不怎么好,但向来求己不求人,统共也没叨念老天爷几次。不知他老人家肯不肯看在她从前还算省心的份上,帮她这一把。

混沌的识海之中,一根弦已拉到了崩断的边缘。头昏脑涨,意识模糊之际,却忽然听见一阵极为熟悉的马嘶声。

她终是没让自己昏厥过去,复归清明,声音嘶哑地大喊道:“小叁!”

她攒足内力,用尽全力打了个极为响亮的呼哨,哨声直冲天际。

奔腾的马蹄声从远到近,一匹骏马四蹄腾空,越过高高的火焰,直冲进她的视线!

马背上一人,白衣黑发,腰负银剑,面容无比熟悉。

陆银湾睁大了眼睛,嘴唇忍不住开合了两下。

“银湾!”沈放大喊道。

他这一副模样简直不能再狼狈,衣袖、衣摆都被火舌舔去不少,脸上几道伤痕很是显眼。手臂、脚踝上皆可看见烧伤,连发梢都被热浪灼得干枯蜷曲起来。

陆银湾手脚并用的想要站起来,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。沈放扑下马来,摸索着将她一把抱住。

“银湾,银湾,是你么……”他的浑身都在发着抖,声音也喑哑地几乎听不见,手忙脚乱在她身上四处乱摸。确认了她手脚、衣物都还完好,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。好似话也不会说了,只一个劲儿地念:“银湾,银湾!”

“你怎么来了?!”陆银湾强打精神,挣开了他,“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!”

“我来找你,我来带你出去。”沈放拉起陆银湾,就要将她抱上马。陆银湾却一把推开了他,急问道:“外面现在什么情况?葬名花来了么?”

“不知道,好像没有……”沈放怔道,“与她有什么关系?”

陆银湾口干舌燥,激动之下被烟尘呛得不住弯下腰咳嗽起来,摇了摇头:“不行,她没有来,我只要一出去便会没命。赌一赌兴许还有三成生机……我现在不能出去。”

沈放急道:“可你在这里会被烧死的!”

“我现在出去也是一个死!”

“不,银湾。你跟我出去,我不会让你有事的,我不会让他们动你!你相信我,相信我一次,好不好?”

“我不需要你管,我自己能救我自己!你跟我在一起也会很危险!”她一急起来,咳嗽的更厉害了,气得连连捶地,“沈放,你是不是疯了!谁让你跑进来的?你是活腻歪了吗!”

沈放咬牙上前道:“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,我必须带你一起出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陆银湾在火海中逃生,心神本就已在崩断的边缘,又碰上沈放如此执拗纠缠,更是大为光火。急怒攻心,几近崩溃。

她看着沈放,大口喘息起来:“你在说什么疯话啊,沈放。我叫你滚,你听没听见,我叫你滚啊!”

“你他妈的早干什么去了,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,滚啊!!!”

她爬起身来,拖着一条腿就要走,沈放却慌乱地扑过来,从背后一把抱住她:“银湾,你冷静一点!你都这个样子了,不要再逞强了。我带你出去,我不会让你有事!”

陆银湾手上没什么力气,一时间竟挣脱不开,脚下一个踉跄,两人一起跌倒在滚烫的泥土地上。

陆银湾气的无处发火,急喘了几口气,对着沈放拳打脚踢:“你知道什么!你就是个顶顶的笨蛋,傻瓜!你以为别人会看在你的那一点面子上就放我离开?你是想跟我一起被射成筛子吗!快走,趁火势还不大,再不走连小叁也没法带你出去了!”

“我不走!你不愿意跟我走,那我就在这里陪你。你是活下来,我也活下来。你若是死了……我也陪你一起死!”沈放的脸色在火光照耀下苍白异常。

陆银湾知道他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逼她,不禁怒火中烧。她急着要把他赶走,对着他又蹬又踹,吐出口的话也变得愈发难听。

她猛然一推他:“保护我?怎么保护,去求人放过我么?你一天到晚除了求还会做什么?!先是来求我放过别人,现在又去求别人放了我。沈放,你有没有意思啊?不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一样吗!”

“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这么个没用的窝囊废,没错,你就是个百无一用的窝囊废!你跟在我身边我才担心,担心你扯我的后腿!”

“就你,还要与我同生共死?你配吗!你有什么资格!当初抛下我的也是你,现在来纠缠我的也是你!你不觉得你很好笑吗,你不觉得自己恬不知耻吗?我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,被你碰一下我都想吐!你立刻就从我眼前消失啊!”

她骂他,他也不吭声,只是双手紧紧地摁着她的身子。她对着他胡踢乱打,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。他目光涣散,一下一下挨着,可是手上的劲力一点也没放松。好似在等她打够了,骂够了,还要带着她出去一样。

果然,她一停下来,他又来抱她,一手抄起她的膝弯,将她打横抱起。陆银湾见他油盐不进,气得七窍生烟,猛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。

手掌火辣辣地痛,心中却忽然生出一股荒凉来。

她发觉自己竟连沈放都挣不过了,只道自己内力竟干涸到这种地步,心中不禁万念俱灰。终于放弃了挣扎。

已经穷途末路了么。

难道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。

她感受到脸颊上有水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,缓缓睁开眼睛,也不觉怔住了。

她极少见沈放流泪,更是从没见过他流着么多眼泪。脸颊上五个指印很快浮起,那些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脸上,一双凤眸空茫地圆睁着,昳丽又绝望。

这样狼狈的神情她却曾见过。

“再给我一次机会,再相信我一次,好不好……”

天幕被映的通红,远处的树木在烈焰灼烧之下哔哔啵啵作响,巨大的树冠在他的背后烧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球。寒风调转了方向,裹挟着滔天的热浪席卷而来。

他几近哽咽:“我没法忍受……你再一次在我面前消失了。”

-

夜里的风向,火势顺着风向,延绵过来。青骢马四蹄腾飞与大火赛脚力。

陆银湾坐在沈放身前,沈放一手拉着缰绳,一手紧紧揽住陆银湾。

“银湾?”沈放猛然发觉自己竟察觉不到陆银湾的气息,不由得慌乱起来。

“在呢。”她声音传过来,却很微弱,大约没有力气了。

“笨蛋。”陆银湾看着不远处高耸的火墙,低低喘息,冷道,“马上驮了两个人,小叁都跑不快了。”

沈放放下了心。

四处皆是大大小小明火,沈放看不见,只抓着缰绳,放任陆小叁在林子里自己跑。两人一马很快疾驰至火海边缘,陆银湾微微睁开眼睛,只见火墙近在眼前。

火场边缘的几株巨树已被烧成灰烬,火焰已不似原先那般高。忽然,破空声响起,一只银尾羽箭穿过火焰,迎面飞来!

陆银湾下意识闭上眼睛,只听铮的一声脆响,那羽箭却被一银刃拨向一旁。

陆银湾一怔,睁开眼来,看见沈放薄唇抿成一条直线,竟是将马缰交到另一个手里,右手抽出了九关剑。

四下里弓弦弹响不绝,陆银湾只听得耳畔叮叮当当,好似下了一场箭雨。

沈放没扯马缰,青骢马步履丝毫不停,竟直直冲着火墙而去。沈放咬牙道:“银湾,抓紧我。”

一声昂扬马嘶,青骢马身体腾空而起,便似四蹄踏上了四片轻盈的羽毛,马腹贴着火舌,险险跃过了火线。

一经落地,青骢马撒开四蹄,撞翻了七八个弓箭手,直冲入十丈开外的密林之中。

果然如陆银湾所言,武林盟在包围圈外各处都安排了的弓箭手,沈放与陆银湾一跳出火海,便听四下里纷纷攘攘地响起鼎沸人声来!

“在这边!这边!”

“竟然连火也烧不死她!就还是让她逃出来了!”

有人放出信号箭,短箭几息之间便划破天际,在天空结出七彩的烟花。

-

商雄飞正在指挥人手,引来溪水,尝试着将近处的火焰扑灭,然而效果甚微。商雄飞其实心里也清楚,林火一旦燃起,再想熄灭实在难如登天,看着恍若泥人,呆坐一旁的沈夫人,不禁狠狠地叹了口气。

唐不初策马上前:“商大哥,已经没法子了,听天由命吧。”

“这……我是万万没想到,沈放侄儿为了她那徒弟,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啊。她不是早就被赶出师门了吗?”他手背拍上手掌,连连叹息,“这下可如何是好。”

就在这时,天空忽然被五光十色的烟花映的雪亮,商雄飞精神一振:“怎么回事?”

有银羽寨的弟子飞骑来报:“师父,那妖女从西边逃出来了!”

“什么?”商雄飞虎目圆睁,仰头望着眼前滔天火海,大惊失色,“她……莫非真是三头六臂不成?!”

“和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人,骑一匹青色雪蹄马。附近把守的师兄弟已经去追了。”

“放儿!”沈夫人一听这话,激动万分,在侍从搀扶之下疾步上前来,“放儿他也逃出来了?”

那小弟子应道:“应该是。”

商雄飞与唐不初对视一眼,唐不初道:“既如此,我叫枕石带人去堵住他们吧。那妖女纵使从大火里逃了出来,想必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,凭着银羽寨黑骑箭阵的威力,总能将她拿下。”

商雄飞思索片刻:“好,就依贤弟所言。”

“商大哥!”沈夫人得知沈放已经逃出生天,放下心来,平复片刻便立即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奕奕之态,肃道,“那妖女贻害武林,是务必要铲除的。但放儿脾气执拗,心肠又软,被她哄骗至深,很有可能会站在她那边。还请商大哥手下留情,别伤了他性命。”

商雄飞道:“这是自然,夫人放心。”

“师父,商寨主,那我先去了。”宋枕石已经拾起长弓,翻身上马,指挥着银羽寨弟子向西边追去。

策马行过唐不初身边时,唐不初轻咳一声,抬起头来与他对视:“去吧,一定不能让那妖女逃了。小心不要伤了沈放贤侄。”

一边说着,双眸微微眯起。

宋枕石唇角微翘,颔首道:“弟子遵命。”

-

不断有信号箭升上天际,随时报告着陆银湾的踪迹。

没过一会儿,守卫在不同方位的几支黑骑兵便都闻声而来,在暗夜之中如同几条墨色的响尾蛇,蜿蜒爬行,紧咬在大青马之后。

马蹄声纷沓而至,如同密集的鼓点,紧追疾赶,响彻山林。沈放只能凭借一双耳朵,挡下四面八方的箭雨。

银羽寨的箭均是白羽箭尾,铜铁箭身,端的是刚猛无比,击在剑身之上,引得长剑震颤不绝,剑鸣阵阵。

不到片刻,沈放便觉出手臂酸麻,虎口开裂,鲜血淌出来,将剑柄都弄得湿滑黏腻。额上汗珠颗颗滚落。

青骢马走的皆是羊肠小路、陡坡密林,渐渐地便将后边几支人马甩远了。就在这时,却忽然有一队骑兵从斜前方的树林中杀出来。青骢马一个急弯,拐入右侧茂林之中。

这树林树木低矮,无数横生枝条迎面而来,沈放俯下身去,将陆银湾的脑袋往怀中摁了摁,护住她头颈。

宋枕石御马争先,紧追在大青马身后。搭上三支铜箭,展臂拉满弓弦,对准了沈放后心,却蓄而不发,好似在等待什么。

他看见一个脑袋尖从沈放肩头冒出来。陆银湾扭过头来,猛然看见了他。

就是这个时候。

他手指一松,“咻咻咻”三声急响,三支羽箭首尾相连飞了出去。陆银湾睁大了眼睛,大叫一声:“师父!”

沈放闻声辩位,一式苏秦背剑,挡下来第一支箭,第二支箭……却眼看着再来不及挡下第三支。陆银湾左手反抓沈放背心,腾身而起,在疾驰的马背上瞬间换到他身后。

她本想借旋转之势踢开那支铜箭,却在离鞍之时才记起,自己右腿有伤,根本抬不起来。她跨坐到马背上,从身后环住他腰身。

“咻——!”

沈放感觉到扣在腰腹上手猛然一紧,而后慢慢松开来。

一股此生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之感在一瞬间冲上他的头顶。

青骢马刹不住脚步,疾驰出十几丈远,沈放跳下马背,在地上四处摸索,声嘶力竭:“银湾!!!”

他往回寻了老远,才摸到了一具柔软但冰凉的身体,他沿着双腿摸上去,摸到手臂、脖颈、脸颊、背脊……

以及钉入后背的一支羽箭和满手温热的鲜血。

“银湾。”他惊慌地叫起来,“银湾,你怎么样了!”

他几乎找不到她的呼吸了,却仍然听见她的虚弱无比的声音,在他怀里低低响起。

“沈、沈放……”

“什么?”他慌忙地凑近去听,听她断断续续地轻声道:

“十二年前,我欠……欠你的一条命……今日……还、还给你了。”

“不。”

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。

“不会的,不会的,你别开玩笑,银湾。”他慌乱地道,手将她抓的更紧,却不敢贸然去拔出那钉入她身体的利箭。

“银湾!银湾!”他一个劲地叫他,却许久都等不到她的回应。

“不……不……”他喃喃着,忙忙去探她鼻息,却骤然间呼吸一窒,手脚僵硬,“不……不可能的……”

身畔箭雨不停,他却好似根本不在乎了似的,只慌忙地去摸到陆银湾的手腕,发现手腕上的脉搏也摸不到了。他又去摸她的胸口,扯开她的衣襟去摸她的心跳……

什么也没有了。

只有一片冰冷与死寂。

他自己也再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他好像忽然间失了聪,陷入了无边死寂的黑暗。只有几句最熟悉的话语,一个最熟悉的声音反反复复在他的耳畔响起。

“师父!”

“我的师父是大英雄啊!”

“有师父在,我什么也不怕!我师父最厉害了,天下第一,肯定会把我保护的很好呀。师父永永远远护着我,那我肯定要长命百岁啦!”

“师父。”

“师父。”

“师父。”

“不!!!”他跪在她身前,痛苦地低吼,喉头嗬嗬作响。可他连自己的声音也找不到了。

-

几支黑骑兵追赶上来,众人都弃马步行,张弓搭箭,对准了阴暗林中的那一团模糊的身影。有人点起了火把,缓缓地围上前来。

火光之下,树林被照的雪亮。一个白色的人影跪在地上,满手血污,散发跣足,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。

好似一尊木石雕像,到海枯石烂也不会动一下。

一匹青骢马立在两人身边不远处,轻轻地打了个响鼻。

两名银羽寨的弟子举着弓箭一步一步谨慎地探过去,其中一人却忽然停了下来。回头看向宋枕石,神情里满是惊讶:“他好像还在说话……”

宋枕石微微蹙眉,微一抬手,众人立刻停下脚步。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消失,那如同低喃一般的呓语顷刻间就清晰地显现出来。

众人这才听清了他在说什么。

沈放抱着陆银湾,嗓音嘶哑干裂得几乎不可入耳,不断地重复着:“我悔了……我悔了……我悔了……我悔了……”

那声音好似雨点一般,先是毛毛细雨一般的低喃,然后越来越大,越来越急,好似大雨倾盆而落。

像是陷入绝境时最无望的哀求,又像是无路可退时最癫狂的悲鸣。

像是嘶吼,又像是低泣,像是苦苦挣扎,又像是心如死灰。

“我错了……我知错了……我悔了……我后悔了……”

热泪滚滚而下,他抱着陆银湾,紧紧贴着她冰冷的脸颊,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,嘶吼出声。

“……我后悔了啊啊啊啊!!!”

刹那之间,山林风动,乾坤变色。所有的树枝、树叶,遍地的砂砾、石子都好似跟着他一同仰天痛哭,隐隐晃动,愈来愈烈,最后变为疯狂的震颤。

火把上的焰火狂乱地跳跃,骤然间暴涨至一丈多高,被拉的又细又长,将地上的人影也映照的细长纷乱。

风声如刃,凌乱地插在地上的羽箭一根接根拦腰折断,发出金石交鸣的脆音。弓弦崩断的铮响此起彼伏,高高低低,时缓时急。

宋枕石面色骤变,立刻抽出一支箭来,却发觉弓弦竟然不拨自动。

铮鸣声越来越响,音调越来越高,弓弦一瞬间从中崩断,发出一阵直透耳膜的尖锐声响。

一股强横无匹的劲力以锐不可当之势向四面八方轰然荡开,又如同九天之雷骤然砸下。

所有的火把在一瞬间全部被压灭!

天降破晓,地动风摇,万马嘶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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